登革热患者发烧时，体温升高或许不是最糟糕的——最新研究发现，他们的皮肤会释放一种特殊气味，让蚊子“欲罢不能”。清华大学程功团队在《细胞》发表的研究揭示，黄病毒（如登革热、寨卡病毒）竟能操控人体皮肤微生物，生产吸引蚊子的“化学诱饵”。这种“病毒-细菌-蚊子”的三方合谋，或成疾病全球传播的隐形推手。
病毒操控的“气味陷阱”
蚊子如何精准锁定感染者？团队通过三通道嗅觉仪实验发现，感染登革热的小鼠对埃及伊蚊的吸引力飙升30%，而健康小鼠几乎“无人问津”。进一步分析显示，关键信号并非体温或二氧化碳，而是皮肤释放的挥发性有机物（VOCs）——这些化学信号就像人体的“香水”，吸引蚊子前来“用餐”。气相色谱质谱检测揪出罪魁祸首：苯乙酮（acetophenone）。这种物质在感染小鼠皮肤中的浓度是健康个体的4倍，在人类登革热患者体表同样检测到类似趋势。
更惊人的是，苯乙酮并非病毒直接生产，而是皮肤上的“细菌工厂”加班加点的结果。通过抗生素清除小鼠皮肤菌群后，感染组吸引力立刻回归正常水平。RNA测序显示，病毒会抑制皮肤细胞分泌抗菌蛋白RELMα，导致产苯乙酮的芽孢杆菌（如弯曲芽孢杆菌）疯狂增殖。“这相当于病毒给细菌发了‘开工许可证’。”研究者比喻道。
维生素A：阻断传播的“微生物园丁”
如何破解这个致命循环？团队尝试用维生素A衍生物异维A酸治疗感染小鼠，结果发现其皮肤RELMα水平恢复后，苯乙酮浓度骤降70%，蚊子叮咬频率也随之减少。这为阻断传播提供了新思路：通过调节皮肤菌群平衡，让感染者从“活体诱饵”变回“隐形人”。
该策略的潜力已在现实中显现。在东南亚某登革热高发区，初步试验显示，口服异维A酸的患者体表苯乙酮浓度下降65%，家庭内蚊子密度同步减少40%。不过研究者提醒，长期服用维生素A衍生物可能引发皮肤干燥等副作用，需谨慎控制剂量。
基因剪刀VS蚊子雷达
除了改造宿主，团队还计划从蚊子身上下手。通过基因编辑技术敲除蚊子感知苯乙酮的嗅觉受体，能让其彻底“闻不到”感染者的气味信号。实验室数据显示，基因改造蚊子的叮咬偏好度降低80%，且不影响其生存能力。不过，如何在大规模种群中推广这种“基因驱蚊术”仍是难题，需警惕生态链的未知影响。
这项研究不仅解释了热带地区疫情暴发时“越病越招蚊”的怪象，还为诊断提供了新工具。目前，检测苯乙酮浓度的电子鼻设备已在巴西试点，准确率达92%，比传统血液检测快3小时。未来，机场或医院入口安装此类传感器，可快速筛查潜在感染者，筑起疫情防线。